隨著全球化發展,台灣成為許多跨國婚姻家庭的重要落腳地。
然而,在社會中卻隱約存在著對「你」、「我」的區分,因此形成「階級」的落差。
資訊不均、從事行業的單一性,以及語言與文化的隔閡,讓遠渡重洋來到台灣的新住民可能遭受各種形式的歧視。
▲根據內政部2024年最新的統計,新住民數量已經將近60萬人,即將超越原住民人數,大約佔台灣總人口比例的2.5%
(資料來源:內政部我國人與外籍人士離婚統計資料)
二手傳播的資訊
戴有色眼鏡的
像是「外籍配偶」或「大陸新娘」等對移民群體的稱呼,儘管未必帶有明顯汙名化的意圖,這些名詞仍然隱含貶義。例如,強調「外來身分」或帶有「性別化的暗示」,使得這些群體長期以弱勢形象呈現在大眾眼前。
媒體對新住民形象的塑造也是關鍵所在。如今的媒體報導常聚焦於弱勢、特例個案翻轉人生的故事,以及族群認同問題,即使其意圖為引起閱聽人關注相關議題,卻無意間推波助瀾,讓「新住民」與「弱者」之間劃上等號。
例子一
前陣子聲量很高的「40歲髮型師花70萬娶18歲越南妹」,多家媒體都使用大同小異的文字作為新聞標題,強調男女年齡差、疑似婚姻買賣的兩個負面刻板印象,用概略的身分條件將單一個案上升成台灣中年男性,以及越南年輕女性兩大族群的普遍現象。即使報導內容有根據當事人的說法作出解釋,但第一眼看到,並在搜尋欄看過無數次的標題卻早已深刻烙印在讀者的腦海裡。
例子二
然而,不僅是負面報導會影響大眾對新住民的認知。
來自中時新聞網的「越南新娘來台20年克服語言障礙,成嘉義首位新住民碩士」,便以越南籍新住民范氏太霞的「勵志」故事為主軸。儘管這篇新聞看似正面,卻仍以「越南新娘」為標題,強調新住民的「成功個案」,進一步加深了新住民族群被「他者化」的現象。
2007 年,「國境管制暨新移民女性培力國際研討會」率先提出以「marriage migrants(婚姻移民)」取代「foreign brides(外籍新娘)」,作為改名運動的起點。
不久之後,官方與媒體開始統一使用「新住民」稱呼這群因結婚或其他因素移居台灣的族群,試圖重建尊重與平等。然而,現實中「新住民」一詞仍難完全消弭隱性社會階級。
因此即使名詞改變了,過往帶有貶義的稱呼及其聯想仍然存在。
例如「你香水噴那麼重,是外勞嗎?」、「這些按摩店都是外籍新娘開的吧?」等話語,依舊在民間流傳,過往那些不雅但通俗的名詞和印象退居幕後,私下卻仍存在於民間談論之中,這樣的情況會使「新住民」一詞淪為冠冕堂皇的說詞嗎?
▲稱呼更改了,但新住民身為台灣「新」的一員,仍容易遇到排外等等負面的情況
以職場狀況舉例說明,根據內政部移民署112年的新住民生活需求調查,在台求職的新住民約有15%曾在職場遭遇困難,除了本身對於從事行業的專業知識不足產生的影響之外,其中多個項目可反映在如今現代化的台灣社會中仍然存在著類似「種族優越」的排外意識。
根據金藝花等人在2018年的研究論文,《大學生對新移民的社會距離、多元文化接納度及其影響因素之研究》顯示,雖然在社會接觸等因素下國人對新住民的接納態度提升,但針對不同國籍別卻仍有很大的差異。
這點在2022年卓正中與高瑞新的研究,《新住民女性被接受了嗎?多元 文化接受度及其影響因素: 以金門地區為例》中再次證實。
▲根據問卷調查結果,台灣大學生在提到跨國婚姻時,更願意與日韓國家的人結婚
不可否認的是,近年來台灣社會確實對於多元文化有了解更多的意願,但或許下一步可以著重在模糊族群之間的界線。同住在一片土地,便不需要再細細區分你、我、他。
新二代 江昱君
那如果使用「跨國婚姻者」這個稱呼呢?從名詞中的符號意涵來看,「跨國婚姻」更著重強調在「跨國」二字,多了一份文化融合的意義。相比起來,「新住民」雖然更親切,卻沒辦法提醒大眾關於新住民的加入,不只是「新」的概念,也不只是單方面的融入在地人的生活,而是兩邊要互相認識、瞭解,體現出文化交流與共同適應的重要性。
最早的新住民已經來到台灣將近40年,然而偏見易形成卻難消除
「外籍新娘」到現在的「新住民」,又或是回歸本質的「跨國婚姻」、「移民」,都不過是在試圖移除偏見,以新的名稱賦予族群翻轉價值的契機。
跨國夫妻 虹琳
其實若要追根究底,詞語的使用以及背後的象徵有百百種可能,感受也不盡相同,但最終的訴求都是希望得到一個多元共存、人人獨特卻平等的社會環境。
新住民是一個族群,但其中個體的生活卻無法以一概全,正因為無可避免汙名化、刻板印象的形成,舊有的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翻轉,觀念的矯正是當前需要努力的課題。